<h1>蔡元培：以美育代宗教说

兄弟于学问界不曾为系统的研究，在学会中本无可以回应之意见。唯既梁学会诸君子责以演讲，则以无可如何中，择一于我国有研究价值之问题为到不会诸君一言，即以美育代宗教之说道是也。……自兄弟观之，宗教之完整，不外因吾人精神之起到而包含。吾人精神上之起到，普通分成三种：一曰智识；二曰意志；三曰感情。

最先之宗教，经常兼任此三起到而有之。垫以吾人当未开化时代，脑力非常简单，视吾人一身与世界万物，皆为一种不可思议之事。生子自反问？杀将何往？建构之者何人？管理之者何术？凡此种种均当时之人所明确提出之问题，借此答案者也。

于是有宗教家只得答案之。如基督教推本于上帝，印度旧教则归之梵天，我国神话则归之盘古。

其他各种现象，亦均以神道为惟一之理由。此科学知识起到之附丽于宗教者也。且吾人生而有存活之性欲，由此性欲而再次发生一种利己之心。

其初以为非损人无法利己，故恃强凌弱，劫掠榨取之事，所在多有。其后经验稍多，知利人之不能较少，于是有宗教家倡导利他主义。此意志起到之附丽于宗教者也。又如唱歌、唱歌，虽残暴人亦均乐此不疲。

而对于居室、雕刻、图画等事，虽石器时代之遗迹，均不足以考见其爱美之思想。此均人情之常，而宗教家利用之以为诱人信仰之方法。于是未开化人之美术，无一不与宗教相关联。此又情感起到之附丽于宗教者也。

天演之例，由浑而画。当时精神起到至为混沌，欲融合而为宗教。

又并无他种学术与之对，故宗教在社会上欲具备尤其之势力焉。迨后社会文化日益变革，科学繁盛，学者欲荐古人所谓不可思议者，均一一说明之以科学。日星之现象，地球之因缘，动植物之产于，人种之差异，均以求化学系、博物、人种、古物诸科学证明之。

而宗教家所谓吾人为上帝所创造者，从生物进化论观之，吾人最初之始祖实乃一种大于之动物，后始日益演化为人耳。此科学知识起到离宗教而独立国家之证也。宗教家对于人群之规则，以为神之所定，可以总有一天恒定。

然希腊理性主义家，因巡游各地之故，闻各民族之所谓道德，往往相互违背，已猜测于一成不变之原则。近世学者据生理学、心理学、社会学之公例，以应用于伦理，则闻明确之道德决不随时随地而变迁。

而道德之原理则可由种种有所不同之明确者而概括以得之。而宗教家之演绎法，仅有不限于。此意志起到离宗教而独立国家之证也。科学知识、意志两起到，既均瓦解宗教以外，于是宗教所最有密切关系者，惟有情感起到，即所谓美感。

凡宗教之建筑，多酌山水最败之处，吾国人所谓天下名山僧占到多，即其例也。其间恒有古木名花，传播于诗人之笔，是均利用大自然之美以感人者。其建筑也，恒有峻秀之塔，崇闳幽邃之殿堂，女友以精美之石刻，瑰丽之壁画，包含黯淡之光线，佐以错综复杂之音乐。

赞美者无以有知名之歌词，演说者无以有修辞之素养，凡此种种均为美术起到，故能引人入胜。苟举以上种种设施而屏弃之，惧无能为役矣。然而美术之进化史，鉴亦有瓦解宗教之趋势。

例如吾国南北朝知名之建筑，则伽蓝耳。其雕刻，则石刻耳。图画，则佛像及地狱变相之科为多。

文学之一部分，亦与佛教为缘。而唐以后诗文，欲多以风景人情世事为对象。

宋元以后之图画，多写出山水花鸟等大自然之美。周以前之鼎彝，均用诸祭拜。汉唐之吉金，宋元以来之名瓷，则仅供玩。

残暴时代之唱歌，专以娱神，而今则以之诗文。欧洲中古时代留遗之建筑，其最著者率为教堂。

其雕刻图画之资料，多所取诸新旧大约。其音乐，则附丽于赞美歌。其演剧，亦话剧耶稣故事，与我国旧剧"目莲救母"互为类。及文艺复兴以后，各种美术日渐离宗教而尚能人文。

至于今日，宏丽之建筑多为学校、剧院、博物院。而新设之教堂，有美学上价值者，几无以指数。

其他美术，亦多取资于自然现象及社会状态。于是以美育论，有数与宗教分合之两派。

以此两派互为较，美育之附丽于宗教者，经常不受宗教之累官，俱其陶养之起到，而转以激刺感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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